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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隐山上,李莲子小朋友拿着小木剑比比划划,白素靠在一旁树下假寐,清风阵阵,树上落英缤纷,桃粉色的花瓣落在散落的乌发和雪白的衣袍上,趁得她更加仙姿缥缈。
在第六次偷偷瞄向白素,发现自家娘亲依旧无动于衷后,外表十岁实际三岁的莲子小朋友委屈地扁扁嘴,“阿娘~我想学剑……”
白素睁开一只眼,“不是刚刚教了你?”
李莲子小朋友更加委屈,“可是,您只教了我拔剑出鞘……”
白素差异道:“这还不够么?”基础拔剑术,自己当年可是练了一百多年!
李莲子小朋友抽抽鼻子,“我想学很厉害的剑法……”他犹豫片刻,“不那么厉害的也行……”
白素更加愣神,“可是我不会剑法啊……”她会的都是基础剑术十三式随意组合出来的剑招,拔剑就是第一式。
李莲子小朋友明显不信,“可是冉姨姨说你是剑仙唉……”怎么可能会有剑仙不会剑法!
白素想了想,她早年的确看过不少剑法剑谱剑决,可都是为了扩展眼界,取长补短,如今细想,竟然没有一套是完整记下来的,可是面对自家崽崽锲而不舍的求教,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,“莲子,剑仙也不一定就会剑法……”看到一泡眼泪瞬间溢满那大大眼眶,白素瞬间头大,道:“你爹爹会!他是人间剑神!”她指着刚从竹林中钻出来的某人,“你去找他!”
于是刚摘完石竹根的李莲花迎面就对上了一大一小两对期待的蓝眸,李莲花……??
听完李莲子小朋友的要求,李莲花想了想,道:“你阿娘说的对,万千剑招都是由这基础的剑十三式演变而来,你把最基础的学好,后面就很容易学会或者领悟甚至自创其他剑法啦!”他揉揉莲子的脑袋,“你阿娘在剑道一途上走的太远,早就返璞归真,不需要剑法啦!”
三岁的小朋友当然听不懂返璞归真是什么意思,但仍然不想放弃,“那我打好了基础,就可以学习很厉害的剑法了么?”他渴望到:“那是不是又帅气又漂亮啊!”俊秀可爱的少年满脸期待地拉拉李莲花的袖子,“我现在能看看吗?”
李莲花自然是无法拒绝儿子这种合理请求的,便走到场地中间舞了一套“醉如狂三十六式”,他如今修为已是金丹中期,舞起剑来更加气势磅礴,灵动飘逸。
白素看着李莲花剑式流淌间竟已经隐隐蕴含一丝道韵,忍不住再次流露出赞叹,如此灵性,当真绝世!
“哇塞!”李莲子小朋友张大嘴巴,“阿父好厉害!”
方多病本在厨房和青冉做饭,听到声响出得门来,看到李莲花舞剑,又听到莲子的赞美,当即骄傲道:“那当然!李相夷的剑是天下最厉害的!”他拍拍李莲子的肩膀,望着那场中收势静立的身影,“这还不是最厉害的!你阿父最厉害的剑法是他自创的‘相夷太剑’!那可是横扫武林的绝世剑法,把你阿飞叔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!”
预想中的附和并没有从小朋友的口中出来,李莲子歪歪头,蓝色的大眼睛眨呀眨,疑惑着问道,“阿父为什么要骂自己呢?”
……
一阵诡异的沉默,无论是向此处走来的李莲花还是旁边观望的白素,亦或是夸夸其谈、喋喋不休吹捧自家师傅的方多病,全部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住了,空旷的场地只有一个清越的童声,“这个剑法这么厉害,一定很有名气,那每次有人提到这个剑法的时候,不是都要骂阿父一次?”
“噗哈哈哈哈哈!”白素没忍住,爆发出一阵大笑,在李莲子迷惑的目光里,她顶着李莲花幽怨的眼神,将小朋友抱在怀里一阵揉搓,“我儿思维清奇,不为表象所获,直指问题根本,阿母——噗哈哈哈哈——阿母编不下去了!”
白素笑够了,方对李莲子小盆友解释道:“凡言大而以为形容未尽,则作太;又有言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……”她为委屈又迷茫的小朋友整理鬓发,“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你阿父这套剑法包罗万象,威力无边……”
李莲子当然听不懂白素充满道意的解释,但是他从最后一句的赞美中明白这是一套非常非常厉害的剑法,忍不住兴奋起来,“那我长大了可以学吗?”他比了比方多病,“长到师兄这么大!”
“当然可以,”李莲花笑道,“不过你要老老实实完成每天的基础功课才行!”李莲子当即点头答应下来,跑到一旁认真的练习基础拔剑。
晚饭时分,笛飞声来访,方多病将莲子的童言稚语讲给芩婆,芩婆笑不可支,青冉笑道:“没想到青离也有被问倒的时候!”
白素摸摸鼻子,微笑不语,那模样跟李莲花的小动作竟出奇的相似。青冉还是蛋的时候就被白素捡走,追随白素至今已有七千多年,自然不肯放过她,“你修剑万年,快给我们说一个有趣的剑法!不然我刚挖出来的青竹酿可就没你的份儿啦!”
白素思索半晌,叹道:“剑法真的记不全了,不过有个好玩儿的武功路数,可以讲给你们听!”
见众人纷纷向她看来,她笑道:“大概四百年前,东海上有个小岛,上面种满了桃树,我路过那处,发现石洞里住了个疯道士,他会用左手和右手打架……”她将“左右互搏之术”讲给大家,感叹道:“世人常说做事当一心一意,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,一心二用,三心二意,当真是有趣,”她双手各拿一根筷子,竟然同时使用了“小楼昨夜又东风”和“游龙踏雪”两个招式对打了几下!
白素放下筷子,端起酒杯,将青竹酿饮尽,“人的生命比我们短暂很多,但是往往却能够用有限的生命力创造出很多奇迹,修炼速度也高出他族,不愧是天道宠儿!”
众人对她这一手炫技惊骇又赞叹,青冉和方多病连连叫着要学,最后和笛飞声一起被赶去墙角,一人两根树枝,玩起了“一手画圆,一手画方”的游戏。
李莲子抱着阿父亲手雕刻的小木剑,经过一天的辛苦训练,早已疲惫不堪,白素索性给他施了个清洁咒,小朋友沾到枕头几乎立刻就睡着了。
白素和李莲花漫步在竹林中,感受着一天中难得的二人时光,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,清澈的月辉散在林中,静谧又安然。
李相夷思索白素晚饭时展示的技艺,同为剑修,白素的剑道令他赞叹,忍不住探究更多。
白素明白他心中所想,便随手抽出一把灵剑,对月而舞。
这是李相夷第一次真正的看到白素的剑道,这不是任何一种剑法,这甚至不是连贯的剑招,但却蕴含着深刻的道韵,这种“道”不是七情六欲中的任何一种,他似乎顺应天道的无情,又似乎对众生充满怜悯,“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”,美到极致,也锋利到极致,同样也温柔到了极致,这就是白素的“本我”!
白素舞了一阵,见李相夷眼神越发明亮,似乎跃跃欲试,又想到经过两年调理,他的身子已经好了八.九成,当即笑道:“来!”李相夷拔出少师剑下场,二人过起招来,不论修为,只论道意,你来我往十分尽兴。
二人的比试惊动了厨房洗刷收拾的方多病和笛飞声,二人联袂而来,见到二人林中舞剑,笛飞声跃跃欲试就要加入,方多病连忙将他拦下,“人家两口子交流感情,你别去打扰!”强行拉走。
白素和李莲花越打越兴奋,兴致越来越高,最后竟产生了共鸣,这场论道最终以李莲花精疲力尽而告终。
深夜,一只浑身银白的异兽悠然翱翔在月光下,身上鬃毛最密集厚实的地方躺着一个俊秀的青年,他单手枕头,双目闭合,在温柔的月光中沉沉睡去,那舒展的眉眼隐含笑意,李相夷的苦难已经结束,终得超脱。
时光安稳,岁月静好,不外如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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