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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思谌快步跟过来,一把拽回了门,同母亲对视着:“卧室不能进。”
“为什么?”周邵红冷冷看他,一直以来周邵红都是很尊重孩子隐私的长辈,她现在这么问,无疑是觉察出了什么,“谁在里面?"
梁思谌面无表情,手指握着门把手,始终没松开,“妈,你该回去了。”
“梁思谌!”周邵红连名带姓叫他,带着几分警告意味。
他没答话,只是沉默地看着她,两个人对峙了足足几十秒,周邵红才说一句:“带云舒买完东西一起回家。梁思谌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,周邵红补充了句,“你可以不回来,我会找人把你绑回去。我说到做到。从某方面来看,母子两个人的脾气在某些瞬间惊人的相似。
说完,周邵红不再执着,只是怀着惊骇和不解,转身离开了公寓,一路走得很快,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忍不住不给他一耳光。公寓门被摔上的那一刻,梁思谌推开了卧室门,很惊讶,她竟然没把自己藏起来,就那么坐在床上,灵魂出窍了一般,那脸上是一种脆弱、惊恐、悲....种种情绪叠加的样子,苍白如纸,牙齿紧咬着下唇,都咬出血来了。梁思谌蹙眉,走过去,手指伸进她唇边,沉声说了句:“张嘴。
云舒似乎这会儿才从浑身僵硬冰冷的状态里一点点回温,她痛苦地攥住他的手臂,眼神里赤红一片,她开口是嗓音已经彻底哑了:“阿姨....不是猜到了。”“待会儿我回家一趟,你就在这儿休息,醒了给我发消息,我让餐厅送吃的给你。等
我回来,送你去学校。没什么大不了的,迟早都会有这一天,他们接受也好,不接受也好,都不影响我们的关系。你没错,有错也是我,是我强迫你,是我非要求个结果,现在不管是什么都该我受着。“哥....云舒摇头,“我跟你、我跟你回去。”
她害怕极了,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,等到风浪都平息,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要自己彻底失忆,也好过面对这样的折磨。梁思谌不会懂得她此刻的惊恐,就像他不曾面临过父母双亡,一个人站在医院走廊茫然无措的感觉在梁家还没打算收留她之前,至亲的亲人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沾染她,她一个不足八岁的小孩儿,早早地在生命的最初就感觉到了被全世界抛弃的不安,对未知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她变得卑微和讨好她那时候甚至在想,谁能来帮帮她,她会倾尽一生去报答。
没有人能体会到周阿姨抱住她,说你还有阿姨呢的时候,她那嚎啕大哭的悲痛里,除了对父母的思念,还有宛如看到救世主的涕零。人在背叛信仰的时候,是一种全方位的崩塌,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成了齑粉。
但她在那废墟里,还在试图捧出一颗真心,至少....至少要留下点什么。
梁思谌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,但他突然有些后悔放母亲进来,尽管在他的预设里,母亲不会直接来开卧室门。他弯腰,轻拥住她,侧头安抚地亲吻她耳后:“不用,我自己回去。云舒,我妈的反应不是很友善,你迟早是要面对他们的,但不是现在。”云舒只是摇头,一边哭泣一边摇头,她固执地说:“不要。
不要什么,她却始终无法准确表述。
大概是不要一个人面对。
梁思谌只是笑了笑:“亲生的,总不能真打死我。对不起,我不该给她开门的。”
“我跟你一块儿回去。”云舒固执地说。
梁思谌敛着眉,突然抱起她,直接把她抱到浴室的洗手台,撕开她的衣领将她按在镜子前让她自己看:“到处都是吻痕,云舒,你确定你要这样回去?”云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起先只是沉默地掉眼泪,到最后变成嚎啕大哭,那些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。她呢喃说:“梁思谌,我真的好恨你。
好像被迫走在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,她赤着脚,趴在他的背上,从他身上下去,她会鲜血淋漓,可攀附着他,就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荆棘刺穿。他说:“抱紧我,要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。”
她恨他,恨他非要带她走上这条路
更恨他从始至终都没给她选择的机会,而她却还是不忍看他受伤流血。
“你可以恨我。”梁思谌面色温柔又冷酷,他虔诚吻她额头,“没有爱,怎么会有恨呢。你爱我,云舒。”他笃定道。
云舒哭累了,梁思谌将她放回床上,径直走向衣帽间去换衣服,交代一句,“安心睡吧,门我会反锁,不会有人再打扰你。我会跟爸妈说我把你锁起来了,是我不让你回去。等我回来,明早我送你去学校。太阳高升,日近午时,一辆黑色迈巴赫缓慢停在院子里。
梁思谌从车上走下来,他一身西装,显得很正式,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,但依旧有吻痕露出来。
从小到大,周邵红都很担忧自己这个儿子,他性情古怪,冷漠孤僻,早熟,和同龄人没什么话题,骨子里极度骄傲和自负,她一度觉他会孤独终老,没有朋友,也很难找到伴侣,哪怕别人主动也可能被他拒之门外。
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小孩活成一座孤岛,在更早的时候,她甚至怀疑过他有自闭倾向,偷偷去咨询过医生。以至于云舒的出现,以及他对云舒超乎寻常的关注和宽容并没有让她产生应有的警惕,她把这一切视作天意,当做是命运的仁慈。从那之后的十几年里,梁思谌对云舒的感情越来越深厚,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。
周邵红始终没有多想,人的感情都是越付出越深的,云舒从小就是梁思谌在管,说句如兄如父都不过分,他与她感情深厚也是应该的。儿女们相处融洽,她内心也欣慰。
只是.....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,梁思谌会觊觎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。
云舒才多大,她那种沉默文静又心软的性格,究竟分得清是亲情还是其他吗。
梁思谌到家的时候,周邵红和梁正平都端坐在客厅,佣人们都被支了出去,气氛沉闷又压抑。
他站在那里,叫了声:“爸,妈。”
周邵红站起来,那一瞬间她好像是突然老了十岁,目光不解又困惑地看着他,近乎咬牙切齿叫了句:“梁思谌!”梁思谌微微低头看着母亲,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深邃淡漠,从前在她怀里那么大一点,转瞬间就长成大人了,比他爸都要高出一个头,站在那里气势迫人,连她这个当妈的都要看不透了。“是,就是你们想的那样。但跟她没关系,是我主动的,她不同意,我逼的她,两年前就开始了,那年冬天她不敢回家,拖到除夕才回,我跟她前后脚,是我故意设计她。你们同意也好,不同意也好,我跟她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,我会对
她负一辈子责,谁劝都没有....啪-
周邵红抬手,狠狠扇了他一耳光。
她双目赤红,低声吼他:“梁思谌,你疯了吗?那是你妹妹,你自己一点点照顾长这么大的,你了解她,你清楚她所有性格的弱点,你去逼她,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!你找谁不好?啊?”长这么大,这是她第一次吼他,也是第
一次动手打他,她从没对孩子说过一句重话,更何况是脏话。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失败,失败到大脑不停回溯,企图找到过往的各种蛛丝马迹,来帮助她想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。那一耳光极重,梁思谌被迫偏过头,半张脸都是麻的,他舔了下干裂的唇角,点点头:“我是疯了,我只要她。不是她就不会再有任何人,她嫁人生子了我也等着,....我可能没那么大度,我不会给她考虑别人的机会。都是什么屁话,周邵红怒气上涌,再次给了他一耳光。
他唇角溢出血丝,眼神仍旧冷静而固执:“是我一点点照顾大的,所以我更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会照顾她,那么多人喜欢她,但都配不上她,没一个了解她,懂她,真的知道怎么爱她,为什么我不行?妈,这个问题,我思考不知道多少年,我的理智早在自我拉扯中崩断了。我早就疯了,你发现得太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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